罗大佑我没有悲观的权利

[ 2006-02-06 21:33:08 | 作者: wrrx 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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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大佑 我没有悲观的权利
北京青年报 刘净植(03/16 01:55)

  从前他是愤怒的、深刻的、深情的,他似乎永远着黑衫墨镜,冷冷地看着这个世界。

  而今他依然愤怒,却开始被人说太“较劲”。他摘下了墨镜,让人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脸和他的表情,时常还能看到他是嬉笑的。歌迷却觉得那个心中的罗大佑离自己越来越远。

  是的,这就是如今那个在歌迷心目中分裂了的台湾音乐人罗大佑,他就像曾经深爱过、又背弃而去的恋人,让人无法忘怀过去,更对他的背叛耿耿于怀。

  从前他是愤怒的、深刻的、深情的,他似乎永远着黑衫墨镜,冷冷地看着这个世界。我们亲近不了他,然而他那些脍炙人口的歌,却像野火一样烧灼了一两代人的青春,让曾经年轻的心为爱情、为人生、为乡土、为民族、为时代、为未来的命运而疼痛、深思、感喟。

  而今他依然愤怒,却开始被人说太“较劲”,他如今的深刻并不为大多数人所领会或说理会,他刚刚面世的新专辑《美丽岛》不是被抱怨打动人的情歌少了,就是被抱怨曲风刻意接近年轻人,人们说他变得务实,却离音乐越来越远了。他摘下了墨镜,让人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脸和他的表情,时常还能看到他是嬉笑的。他越来越多地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,他变得可亲近,歌迷却觉得那个心中的罗大佑离自己越来越远。

  是的,这就是如今那个在歌迷心目中分裂了的台湾音乐人罗大佑,曾经他被视为一代人的旗帜和精神领袖,而今在一些歌迷的心中,他就像曾经深爱过、又背弃而去的恋人,让人无法忘怀过去,更对他的背叛耿耿于怀。

  然而说到底,那终究是别人心中的罗大佑,被他人寄予太多期望的罗大佑。那个真实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呢?

  3月11日,在天津举办的一场名为“盛大传奇”的演唱会中,我们看到了罗大佑的身影,这是2005年开始以来,他第三次在内地的公开亮相。这似乎预示着他今年会有更多的时间在内地工作。2002年,罗大佑把他的音乐工厂搬到北京,宣告他将自己事业的重心转移到内地,2005年初,当我们在北京再次看到他时,他公司的名牌已悄然换成了“人文公社”。问起他这期间的变化,罗大佑感慨的是:“这个世界的变化大过我个人的变化。关键我们自己问问自己有没有进步,大家怎样来要求罗大佑那不重要,自己有没有进步是最重要的。”

  不做别人想像中那个罗大佑

  2000年9月,罗大佑在上海举办了他在内地的第一次个人演唱会,那是内地歌迷等待了十几年与他的第一次会面,北京歌迷包机、乘火车赶往上海的故事,至今传为美谈。当罗大佑在台上唱出《爱的箴言》的第一句“我将真心付给了你……”台下无数歌迷立刻热泪纵横。那一晚,罗大佑自己说:“就像一个梦。”

  2001年,罗大佑终于来到了北京,那一年的“5·27”演唱会,虽然他只出现半场,歌迷的热情却让之前的嘉宾都黯然失色。那一晚,敏感而多思的罗大佑一上台便在钢琴上摆了三杯二锅头,一杯下去,烈酒的辛辣呛住了喉咙,让他没能把第一句歌词唱出来,不明就里的歌迷还问:“他嗓子怎么哑了?”很多人并不知道罗大佑第一次踏上北京土地为北京演唱的别样心情。

  2002年,罗大佑宣布将事业的重心放在北京,一年之中,他在北京开了几个新闻发布会,频繁亮相于新闻媒体,岁末,他在首体开了自己在北京的个唱———“围炉”演唱会。2003年初,罗大佑将自己过去的8张专辑结集为《无法盗版的青春》出版,他说:“要把以前存的货都出清之后,才会进行新专辑。”

  那之后,曾以无比热情呼唤和欢迎罗大佑到来的媒体和歌迷开始质疑他,说他“作秀”、说他不复有激情与深刻、说他老了、说他取媚市场等等,直至他十年磨一剑的专辑《美丽岛》出炉,争议似乎变得更加激烈起来。有人甚至偏激地认为,罗大佑应该在2001年之后彻底隐退,为歌迷留下美好的记忆。

  这一切就像一场轰轰烈烈的网恋,在虚拟的时空中未见面时,这一方总认为与那方更能理解和沟通,待到耐不住相思频频相见时,却觉得近前的人变得难以接受和理解。

  “见到了就不稀奇了。”罗大佑对这一场虚幻看得很明白,那种隔绝时的亲密和亲近时的疏远,对他而言感觉并不强烈,但他却相当清楚歌迷这种心理,他说:“是什么东西促使了我们可以见面?我在海峡那边,他们在海峡这边,长期隔绝之后可以沟通,可以见面,是因为我们有一样的语言,语言的沟通方式是熟悉的,是可以沟通的。另外,因为文化的本质是接近的,文化上的认同从根本上是类似的。而我的歌表达的东西不外乎几种,爱情、土地、一种人的认同、所谓民族国家的东西、民歌的东西,这种音乐形态其实人的感情都是一样的,人了不起就是喜怒哀乐嘛、悲欢离合嘛、生老病死嘛、酸甜苦辣嘛!当你可以用同一种语言来表达的时候,大家会拉近很多。这就是罗大佑为什么可以会到这边,会有演唱会,会跟更多的媒体沟通的原因。而这个时代有了这种沟通的管道之后,看到了人,他为什么会有那种奇怪的感觉呢?”曾经是医生的罗大佑从心理学上来分析歌迷:“因为每个听众,以前听罗大佑的人,他其实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,他听罗大佑的歌,他一直活过来是在跟自己相处,不是跟罗大佑相处嘛。所以他对罗大佑有他自己的幻想。而我这个罗大佑不是你要的,因为我也要为自己的生活奔波,也要赚钱,我也要养活自己,对不对?所以他看见了为什么会觉得不一样呢?这次在天津有个记者说‘你现在是走上神坛的罗大佑’,我说我什么时候上过神坛?我就是一个写歌的人嘛,写歌对我来讲就是我的工作,靠这个我可以生活,可以赚钱。我唯一可以做的是写的歌可以让大家有感觉,如此而已。这个东西很实际。”

  他很清楚歌迷在他的歌里得到的是什么:“每个人都会有他的幻想和梦,就像很多人听到比如《光阴的故事》他可以想到他在大学的时候可能谈恋爱、有可能失恋、或者是结婚,他想到的是他的过去,我的过去他们怎么会知道?了不起知道张艾嘉,但他知道的不过是皮毛嘛,对不对?”

  他这样的解答,使我终于能够理解,为什么有人一见到他就说:“我特别喜欢你的歌。”或“你是我的偶像。”时,他总是笑嘻嘻地答:“不要这样讲,听我的歌,你怀念的是你的青春。”因为他始终清醒,所以也不昏头,他分得清人家心里那个罗大佑和他真实的自己。而为了别人做“罗大佑”和做自己这个罗大佑其中的分别是相当大的,1985年,因为在台湾被奉为“某某代言人”、“先知”、“抗议歌手”、“黑色旋风”,意识到自己被“图腾化”的危机,罗大佑毅然远走美国,为的就是还原一个真实的自己,他曾经说:“如果我继续在这个环境创作,更多人对我的要求、给我的压力,那种恐惧感,大过我把什么东西都不要、从零开始的恐惧。当罗大佑三个字变成那么大的符号,变成压力,我宁可不要,否则我会变成负分。”

  所以,他并不特别为歌迷的反应而恐慌,因为,过去写出《光阴的故事》、《之乎者也》黑衫墨镜的那个是罗大佑,如今这个被邀四处演出、依然用自己特殊的方式表达着对社会的看法的中年人也是罗大佑,他用音乐和人交流,无论人家接不接受,他活的是自己这个人———罗大佑。

  我不需要做英雄

  无论如何,罗大佑在内地各处的演出还是很受欢迎,因为他的歌里有很多人值得怀念的青春,然而他在去年年底发行的新专辑《美丽岛》,却并不像他在演唱会上那样一呼而百应。

  《美丽岛》是罗大佑积蓄10年的创作,从1994年到2004年间,他感慨无论是他个人还是这个世界都发生了太多的事情:他经历了父亲的离世,经历了自己的结婚和离婚,他看见台湾政局的变化,看见了“白晓燕命案”给台湾社会带来的影响,他看见了“9·11”事件的发生,看到了伊拉克战争的爆发,他经历了世纪末和新世纪,他还经历了“非典”。凡此种种,在他内心都有相当深刻的印记,而他记录这一切的方法,就是写歌。一首首歌呕心沥血地累计起来,就是今天这张《美丽岛》。

  十几年的时间,这世界飞速发展,资讯发达,多元的社会带给人们多样的选择,即使是经历同样的事件,人们的情感认同和价值认同也变得千差万别,一个人说话,不见得那么多人都会听。所以《美丽岛》的表达,如今是罗大佑的,而不再像过去一样有人说:“那是我们心声的代言。”

  罗大佑感慨的是资讯的发达对这个世界的改变,他说最近和朋友聊起“南斯拉夫”这个国家,感觉很陌生,好久没听到这个国家的名字,这个国家就似乎消失了一样:“因为它很久没在媒体上出现了!现在媒体上是什么?是美国、法国,跟世界上的大事有关,所以在媒体上很红,连一个国家在世界上的地位都要靠媒体才看出来,更不要说罗大佑一个歌手或是李宗盛、鲍伯·迪伦、谷村新司……因为媒体太厉害了!打开电视有多少频道,上个网有多少新闻?多到应付不了。所以一个艺人,包括一个政治家,他都要在媒体上被反复谈到才有重要的地位。这是一个资讯决定很多事情的重要性的时代。”

  对于现今社会的发展,罗大佑一如既往地表达着他的忧虑,《美丽岛》继承他一贯的反思,很多人却不以为然。当年他一句“我们不要一个被科学游戏污染的天空,我们不要被你们发明变成电脑儿童”的歌词,曾唱得一代人慷慨激昂,如今,他的预言变成了现实,与他的忧虑相呼应的人却大为减少。“我认为这是一定的。”罗大佑自己说:“现在载体那么多,报纸、杂志、电影、电视、网络、手机,现在人类接受感官的刺激度比以前要强多了!你看现在电影的血腥场面、打斗场面,电脑游戏那种拟真的程度,人需要的感官刺激强度已经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,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虚拟的,人的耳朵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。音乐对人的感动度肯定比,我讲极端一点,比在贝多芬时期低太多了!因为那时候能听到管弦乐是极端极端奢侈的事了。现在人需要的感觉刺激是全面性的,只靠听觉或是视觉去做一件东西的时候,它一定会被稀释掉。”

  他更加感叹于电脑强大的虚拟功能,他说自己去徐克家,徐克喜欢音乐,就装了一个电脑软件,这个软件只要设定好,便可以自己作出像样的曲子。“科技把人的大量行为都能压缩到一个地步,人只要用科技都可以做出很像样的东西出来,当它大到一定的时候,你只有坚持,比如说我不是一个月写这首歌,我必须要花10年来写16首歌来表达我这10年的感情。”这是他对自己的坚持,这是他认为可贵的东西。

  他一如既往地忧虑:“科技是蛮危险的东西,一只手想要抓住大自然的法则。世界上任何珍贵的东西一定是免费的,而科技是昂贵的。”

  而在《美丽岛》的专辑中,对政治事件的反应也让一些人对他颇有微词,不少人批评他对“政治过于在意”、“太较劲”,事实上这样的批评从去年5月他在台湾一个大学演唱会现场的“撕美国护照事件”就开始了,内地一些个人和媒体也公开地表示批评。

  罗大佑的反应却并不那么激烈,对政治事件反应的那些歌曲的诞生,他说:“我不需要做英雄,做英雄是过去的事情了。这个时代很多事情发生了,是必须要有人写下来的,记录历史的方式不只一种,我恰好是个写歌的,就用声音记录下来罢了。”他说,很多事情他不光是说说而已,而是以行动来表达的,比如,对美国出兵伊拉克的行为表明态度,就是放弃自己所持的美国护照,那一天,正好是对美国众议院议员提案要求台湾出兵伊拉克,他便以公开剪毁护照的方式表达不满。

  人们说,很怀念他那些情歌,他的情歌流传更广更久,他笑言:“不要觉得政治和感情没有关系,一些人在一起就是政治,不要认为男女之情就没有政治。”他觉得,自己做事,内心很坦然,因为他认为:“愤怒的声音必定要有感情。”

  做艺术的人没有悲观的权利

  然而,尽管罗大佑一如既往地表达着他对这个世界的忧虑和反思,并对灾难性的事件有着异乎寻常的敏感,但他却说自己是乐观的。因为他说经历过一些事情,看到这个世界走向一个和平的状态,他相信这个世界在往好的方向转变。他说生活本身一定得乐观,因为只要今天还活着,明天还会到来,就有机会,就可以把明天做的比今天好一点。

  最要紧的,他说:“做艺术的人没有悲观的权利,否则你会把一些很悲观的东西传达给大众。”他说,搞艺术的人不幸的是他比较敏感,要体会生活中不幸的东西,但幸运的是,他可以把这种感受抒发出来。他认为:“你要表达的其实是愤怒的那个东西的本质,而不光是现象,是你要那个东西被改善的一种良知。音乐本身是从人性出来的。当你把一些不好的东西散布出去的时候,那就像散布传染病一样,任何有良知的人听了都不会再散播出去。好的音乐是能传播的,因为大家知道它是好的,美的,它是和谐的,这样才能传播下去。”

  他觉得自己很幸运,也很不错了,因为到现在还可以出唱片,写出自己的感觉,还可以骂人,可以保持自己的创作,也还可以跟环境有关系,到今天还活着,很幸福了!

  当谈到公众对他的疑问越来越多的时候,他笑着说:“我对自己的疑问也很多。”他说他自己的疑问就是“我是不是要活得快乐一点?”他说他只能选择活得快乐一点,但“我怎么快乐”是他的疑惑,他说最后他得到一个比较接近的答案,那就是得让旁边的人快乐一点:“因为人是共生的动物,当别人不快乐的时候,你一个人很难快乐。”

  为此他认为:“讲一句虚伪的话,至少我要装得快乐一点,我弹琴或者我唱歌,我们做演唱会的目的是什么?唱歌的人需要听歌的人,唱歌可以让大家把情绪发挥出来嘛。大家不满,工作有压力,或者失恋,他可以抒发他不满的情绪,抒发出来就快乐了嘛。这是我们的工作。我现在比较清楚一点,既然我做这个工作,我就有义务叫大家开心一点。”

  至于他的专辑让人感受到的严肃,他说,他宁可选择叫好不叫座,不能让人觉得他放弃了当初的理想,就像他多次强调的,他不会晚节不保。

  然而,他自己开心,因为“50岁了还可以做愤怒中年,不错了。”

  ■采访手记

  ■白天不懂夜的黑

  十几年前,我是罗大佑的歌迷,我的青春也曾因为他的歌声而鼓噪,十多年后,我是采访他的记者,尽可能以与他平等的姿态和他对话,尽可能客观地审视他的位置。

  认识罗大佑也有4年的时间了,4年的时间内接触不算多,但已足以让我了解一个不同于以往概念中的罗大佑,任何对他的想像在他对自我的坚持下,都显得苍白。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?或许一两句话说不清楚。但与他对话,是很需要脑力的,他敏感,多思,反应很快,当然说话的语速也很快,他话中的信息量很大,转得也快,不用心,一定跟不上他讲的内容。说话的时候,他常常把两手也挥得很快,让人眼花耳乱。我自己常常疑惑,当我第一次采访他的时候,是如何没有靠任何录音设备把他的话全记下来的?而今,我一定要借助他所不喜欢的数字科技———数码录音笔来完成。

  罗先生是医生出身,他时刻不会让人忘记这一点,记得我初认识他的时候,见我第一句话便说:“手机不要挂在胸前,那样对身体很不好。我曾经是医生,你要听我的。”“非典”来临的时候,他在北京,身为医生的他,为此担心忧虑,不停地关心新闻,不停地关心大家,同时他也一直在小心地咳嗽。我的第一个口罩,便是在他北京的办公室里得到的。那一次我印象相当地深刻,“非典”已经袭来,但他原定在某个城市有一场演唱会,身为医生,他坚决要取消这场演出,他怕疾病因此扩散。然而那场演唱会终究违抗了他的意志,照样举办了,那天在办公室里他焦虑的样子,一直深深留在我的脑海里。

  后来那场演唱会,因为他别样的心情,他不停地和观众说着话,但或许没有多少人能领会他的用心,因为人家就为了听歌来了。后来那个城市的媒体几乎是一致地批评这场演唱会,说他老了,只靠说话来维持。这最终导致了他在上海面对这个城市媒体的一句“国骂”。于是有人说,罗大佑还是那么愤怒。

  其实,在生活中看到他,他却是很放松的样子,在酒店房间里,他会光着脚跑来跑去,他也会穿着刚起床的睡衣轮番接受记者采访,他会笑呵呵的,时不常喝上一口医生配的药酒。然后认真地问他常问的一个问题:“如果你明天必须要死,你会选车祸、癌症、传染病……还是世界末日?”得到答案他会开心地笑:“对嘛,世界末日,这是我听到最多的一个答案,因为大家觉得很公平嘛!”他谈话的时候,没有一次不涉及严肃的话题,但没有一次他不再随时开着玩笑。

  他昼伏夜出,常常在午夜过后,那大概算他的下午吧?拿起电话就打,或者约人聊天。他的生活在那个时候正在开始,而大多数人在此时进入梦乡。或许,白天不懂夜的黑,有关他的想像也同样错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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